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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問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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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光一閃。

只有一閃。

但卻如雷霆!如長虹!

頃刻間, 只見那原本緊密無間的劍陣倏然散開,那第八個人倒退五步,一頭栽倒在地。

劍陣破了,而葉凜從頭到尾只出了一招。

這是怎樣可怕的速度?怎樣震撼的爆發?

場內外鴉雀無聞,所有人眼睜睜看著葉凜收劍回鞘,轉身朝論劍坪外走去。

“啊!”周楚情驀然發出一聲低呼, 她看到了什麽?

只見論劍坪中, 一位弟子似乎心有不甘, 執劍悄然從背後襲向葉凜, 那閃著寒光的劍鋒如同毒蛇的信子,無情朝著葉凜的後心撲去。

“砰!”

一聲巨響,那偷襲的弟子直直地橫飛了出去, 手中的劍也摔了下來。

葉凜轉過身,目光比方才還要冷上幾分, 他緩緩走過去拾起那把劍, 反手一揚, 劍擦著那弟子的臉釘在了地上。

葉凜冷冷地盯著他, 被那樣的目光註視著,那弟子只覺得臉上有刀在刮。他以為葉凜只是想擺個架子教訓他,沒想到葉凜俯身望著他, 眼神無比認真:“你不配用劍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麽!”那弟子似乎是鼓足了勇氣,大聲反駁道,“劍是武器,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, 你憑什麽說我不配用劍?”

眾人都知道葉凜向來沈默,以為他不會理會這弟子的話,沒想到葉凜想了想,居然回答了他:“你的心不潔,你的道不誠。”

他在說什麽?弟子楞楞地望著他,好像一個字也沒有聽懂。而圍觀的人也大多一頭霧水,沒有人明白他的意思。

白七低低嘆了一口氣。

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葉凜的時候,他正站在桃花樹下,認真地望著自己的劍。那種專註的眼神,如同註視著自己這一生最好的朋友,也是唯一的朋友。

葉凜是孤獨的。

一個從小無父無母獨自長大的人,孤獨是他必經的道路,而這種孤獨也是淬煉出他絕世劍法的燧火。孤獨的人大多心無旁騖,加上葉凜有失眠癥,他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大約所有的時間都交給了手中的劍。

對於冷漠無情的葉凜而言,劍也許就是這世上最有趣的事物了。

他對於劍是有自己獨特的理解的,這種境界別人可能根本無法感受。如果真的要強行描述的話,劍道之於他就像是一條筆直的、寬闊的大路,這條路上空無一人,純潔無垢,連一粒灰塵也沒有。世人練劍學劍,大多都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。有的人為了強身健體,有的人為了保護自己,有的人為了傷害別人。唯獨葉凜,他練劍只是單純的因為這是他的道。

最難得也最珍貴的,就是“單純”這兩個字。

也許有人會質疑,葉凜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煞星是怎麽會跟“單純”扯上關系的?但事實上無論是哪種道,想要有所成就,都必須要付出很多東西作為代價:時間,精力,金錢,乃至自我。在遇到白七之前,葉凜沒有親人,沒有朋友,甚至也沒有自我。他的眼裏只有他手中的劍,只有不斷追求的更快的劍之道,這就是古往今來的英雄們固有的稟賦。殺人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動作,而當一個人有了淩駕於生命之上的能力,自然而然地就會漠視生命。但幸運的是,葉凜不是一個沒有道德與正義的人,他並不濫殺無辜,他的每一次出劍都是坦誠的、問心無愧的。

你的心不潔,你的道不誠。

十個字雖然短,白七卻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葉凜對劍的執著與尊重。

此時靳無雙也正註視著葉凜,他極少有這樣動容的時候,但他不得不承認,眼前的這個青年人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,一個對劍極度忠誠與熱愛的自己。只不過在之後的年月裏,為了名利與權勢,為了獲得萬人尊崇的地位,為了劍神的名號,他的劍上沾了不少無辜的血液,終究還是親手摧折了這一身風骨……

“咳。”周婷發出一聲輕嗽,靳無雙回過神來,這才發現葉凜已經下場,此時論劍坪上空無一人。但比試還要繼續,現在只剩下——

“最後一位是……”

話音未落,白七已經緩緩站起身來,一雙明亮得如同星辰的眼掃過場外諸多熟悉與不熟悉的面孔:饒有興致的欽妙方丈,掛著嘲諷笑意的周楚情,面露憂色的唐不甩,沖她微微頷首的唐彬夫婦,神情高深莫測的燕三娘……

就在這些意味不明的目光中,白七微微一笑,朗聲道:“在下白青然,決定退出武林盟主之爭。”

此言一出,眾人嘩然。

靳無雙緊緊盯著她,仿佛要從她平靜的臉上找出什麽來:“白少俠,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一邊說著,白七一邊暗自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,“看了前面九位的表現,白某自感能力不濟,自慚形穢之下決定退出競爭。”

“白少俠的說法未免太過糊弄人了,”靳無雙冷冷道,“難道白少俠將品劍大會當做兒戲,想參加就參加,想退出就退出嗎?”

欽妙大師似乎看出了什麽端倪,眼神微微一動。

白七神情未變:“不敢,其實是白某有傷在身,這武功一項實在是為難,心中慚愧只能退出。”

有傷在身?

靳無雙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,若是真的有傷在身,他當然不能強迫別人帶傷上場,可看白七的模樣,受傷明顯只是個借口,擺明算準了他不能拿她怎麽樣。

而他也確實不能拿她怎麽樣。

靳無雙臉色陰晴不定,半晌才緩緩道:“既然白少俠受了傷,那今日的比試就到此結束吧。”

須臾人群散去,人們各自回房。白七往回走著,遠遠看見自己的房間門前站著一個人。

白衣廣袖,身姿優雅,手執一柄玉骨扇正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,赫然是顧西樓。瞧他的神情,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許久。

“西樓。”白七沖他點點頭,“你在等我?”

顧西樓笑了一笑,但笑容卻有些勉強:“是。”

“有什麽事嗎?”白七打開房門,“進來說吧。”

顧西樓進屋坐了下來,白七為他倒了一杯茶:“怎麽,你這是去哪了?”說話間白七瞥了一眼顧西樓的鞋子,沾了許多灰塵,看樣子是走了不少的路。

顧西樓皺了皺眉,臉上寫滿猶豫:“青然,我……”

說,還是不說?

顧西樓想起了那張字條,咬了咬牙,將欲出口的實情咽了回去,改口道:“昨夜王府裏出了點事,我去處理了一下,現在已經沒事了。”

白七何其敏銳,狐疑道:“果真?”

“嗯,我來找你是因為……”顧西樓頓了頓,他應該如何對她開口?

事實上,昨天他看到的那張字條寫的是他妹妹顧青青的下落。那字條說,顧青青在他們手上,想要她活命,只能用白七手中的碎片來換。

最重要的是,紙條上說他不可以將實情告訴白七,一旦被他們發現,顧青青小命不保。

原本還抱著一絲僥幸的他,在之後收到王府傳來的信時才是真正地絕望了。能在王府重重把守中將顧青青擄走,又豈是他憑一己之力可以找到的?昨夜他一宿未歸,就是去派人尋找顧青青,紙條給的最後期限是今日黃昏,現在他實在沒有辦法了,只能來找白七。

顧西樓很想直接對她說明一切,但他不能確定有沒有人在周圍監視,幾次欲言又止,直到白七的目光漸漸露出懷疑。

顧西樓終於下定決心,開口道:“我……”

就在此時,白七的房門被輕輕扣響。

顧西樓朝門口望過去,只隱約見到一個修長的影子投在門上。

白七出聲應道:“哪位。”

“是我。”淡淡的低沈嗓音,是葉凜。

白七眉心微蹙,他這個時候來找她,莫非……想了想,白七打開了門。

葉凜一眼瞥見了屋裏的顧西樓,瞳仁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,卻是一言不發。

想了想,白七道:“你稍等,我跟你出去。”

顧西樓見狀站起身,扯出一個微笑來:“……讓他進來吧,我還有些事要處理,就不打擾了。”

白七雖然覺得顧西樓有點不對勁,但比起他語焉不詳的話來,畢竟葉凜的事更加迫在眉睫,因此竟然也沒有挽留,點了點頭:“晚些時候我去找你。”

顧西樓擺了擺手,徑自離開了。

白七將葉凜讓進屋,葉凜的目光自桌上的兩只茶杯上掠過,淡淡道:“我約他半個時辰後在後山見。”

白七自然知道葉凜口中的“他”是誰,她心裏很清楚,這就是葉凜來到蕩劍山莊的目的。

葉凜與靳無雙,終究會有一戰。而這一戰,馬上就要到來了。

“我不會輸。”葉凜依舊沒有什麽表情,但他的眼神卻是柔和的,遲疑了一下,他伸出手將白七擁進了懷裏。

他不會輸。

但是,他可能會死。

這一戰之後,他與靳無雙之間,只有一個人會活著。

這一點白七和葉凜都很清楚,但沒有人說出來。白七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,即使此刻她的心頭湧上微微的刺痛,但她不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影響葉凜的心緒。

“我不會去看的。”白七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微笑,“我就在這裏,等你回來。”

葉凜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白七的頭發,沖她點了點頭:“等我回來。”

白七就這樣看著葉凜轉過身走出了門。

她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,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野中。在外人面前聰敏堅忍的白七,此刻依舊是冷靜而淡然的,但如果此刻有人經過,也許就會發現她的纖細的手指正緊緊揪住衣擺,擰成了十個白玉般的結。

一如她此時的心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顧好慘啊~~~這年頭男配不好當,暗戀女主的男配更不好當

其實小葉還不是太明白愛情的意義,當然小白也不明白,反正都是處,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大不了互相傷害嘛

下章或者下下章開虐,嘻嘻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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